鹿家。
鹿泰恒坐在太师椅上,手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辫子,眉头紧锁。
“白家这辫子究竟是谁在收,给这么高的价?”
他怎么都想不通,除了梨园行当,还有谁会买这些毫无用处的辫子?
鹿子霖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进了门:“达,白家不光在咱们原上收,还派人去了邻县!”
“看样子,白家这是真打算大干一场了啊。”
“达,那咱们怎么办?收不收?”鹿子霖急切的问。
鹿泰恒一咬牙:“收,咱们也派人去收,不用收太多,先收一批看看白秉德那老狐狸的反应。”
“多少收?”
“25个铜子。”
“好嘞达,我这就吩咐下去。”
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,白鹿村的村民已经倾巢而出,除了一些年龄太大、太小的,还有腿脚不方便的,全都迈着坚毅的步伐朝着村外走去。
来到一条岔路口,人群如炸开的蜂巢般四散开来,一个个朝着各自的目的地进发。
一个小山包上,一个远乡而来的麦客刚坐下来准备歇歇脚,就被两个白鹿村民给盯上了。
“老哥,你这辫子卖不卖?”
麦客吓了一跳:“你们想干嘛?”
“老哥别怕,俺是附近白鹿村的,你这辫子十个铜子卖不卖?”石头笑盈盈的问。
麦客一听辫子居然能卖这么多钱,有些心动,不过还是警惕的道:“你们该不会是官府的差役,骗我把辫子剪了,然后拉我去砍头吧?”
“砍什么头,大清都没了,这辫子早就没人管了,不信你看我的辫子也剪了。”石头连忙把自己光秃秃的后脑勺亮出来。
麦客一看还真是,警惕心也消除了大半。
就在石头心头得意时,一旁的白兴儿道:“十五,我给你十五个铜子卖给我。”
石头大怒:“你狗日的抢我生意是吧?”
“什么叫你的生意,辫子那是人家的,他乐意卖谁就卖谁。”
麦客刚要答应,石头心头火起:“我出二十,卖给我!”
白兴儿立马道:“我出二十五!”
石头也是跟他杠上了:“那我出三十。”
“我三十五。”
“那你卖给他吧,我不收了。”
麦客美滋滋正准备收钱,白兴儿也反应过来,白家也才三十五个铜子,按照这个价格他一分钱没挣啊。
……
县城集市。白家雇的十几个货郎背着装满铜钱的褡裢穿梭人群,见到留辫子的就凑上去嘀咕,很快就收了不少辫子。
……
短短三天时间,白鹿村的村民如潮水般涌向邻近的村镇,收购辫子的消息像野火般蔓延开来。短短三日,方圆百里的辫子几乎被搜刮一空。白家的院子里堆满了成捆的辫子,白嘉轩每日清点账目时,手指因频繁数钱而磨出了茧子,但脸上的笑意却越来越深。
“达,这么多辫子,咱家要发达了啊,往后这白鹿原咱家说第二,看谁还敢说第一。”
即便是一向性格沉稳的白嘉轩,此刻也被这泼天的富贵砸得没了定力。
“瞧你那点出息,赶紧把这些辫子洗干净,分好品级,送去洋行,落进自己口袋的那才叫钱。”白秉德虽然表面上装作淡定,实际上心头也是止不住的发颤。
白家院子里堆成小山的辫子在阳光下泛着乌黑油亮的光,白嘉轩正指挥长工们将辫子按品级捆扎,整个白家里院外院全都被辫子给填满了。
第二天,天还没完全亮,鹿三就把马车赶到了后门,白嘉轩轻手轻脚跨上马车,车上的麻布袋全都装满了辫子。
“三哥慢点儿,动静别太大。”
“唉。”
鹿三小心翼翼架着马车出了村。
接下来的几天,来白家卖辫子的村民发现,收他们辫子的换成了白家的小少爷。
起初还有人看秦浩年纪小,想要占便宜,结果却吃了一鼻子灰。
“白家这小少爷不得了啊,那算数都不带犹豫的,往后指定能成大事。”
“这白家也不知道走什么狗屎运了,先是得了这泼天的富贵,现在就连小一辈都这么精明强干,看样子鹿家是彻底压不住白家咯。”
这些话传到鹿子霖耳朵里,气得他好几个晚上没睡好。
“要不是我腿摔坏了,能有着他白嘉轩这么风光?”
……
朱家,小院里。
朱先生似笑非笑地对秦浩道:“最近白鹿村这事是你闹出来的吧?”
秦浩也没狡辩,老老实实的回答:“是的姑父。”
朱先生摇了摇头:“这不是你这个年纪该干的事。”
“姑父,平日里您总说‘知行合一’,若是光学不实践,怎么知道我学的是不是有用的呢?”
朱先生笑骂:“你小子在这等着我呢。”
……
转眼已经是年底,今年的白鹿村家家户户都透着喜庆,这两个月里,家家户户都靠着收辫子挣了不少钱,有了钱大家的底气都足了,不是给家里人添置了新衣裳,就是买了二指膘的猪肉,就等着美美过个肥年呢。
当然,村民们心里也清楚,能有这样的好日子多亏了白家,见到白家人一个个都恭敬得很。
秦浩上完课回到白鹿村,一路上尽跟人打招呼了。
就在他刚回到家在炭火盆前烤火时,白嘉轩扛着一个被冻僵的女人回来了。
“娘,快去请冷先生。”
(本章完)